這是最後的自衛
2014-09-29
運動發展至今，很多人最擔心的是，政府會否喪心病狂至出動解放軍，又或開槍殺人，猶如六四事件重演？
我想沒有其他擔心，比這個更值得擔心。先旨聲明，我們只能做事後孔明，事前沒有人能說得準。但我認為屠城不可能。
首先，在互聯網時代，政府面對的全球媒體壓力，只比當年更大。這些畫面刊在世界媒體頭版，領導人絕對不會好過。
第二，這對習近平書記本人沒有好處。他也要歷史留名。而且他上任後苦心建立的親民形象，也會毀於一旦。他亦將面臨國際制裁，經濟封鎖，並在每個外交場合都被稱作屠夫。他需要冒天下之大不韙，去做這件事嗎？有人說他也無法作主，他會受到鷹派的壓力。然而今天的情勢已不比當年，他把政治局常委由九人減至七人，並把周永康（不是學聯那一位）原有的軍事和保安職責撤銷，改由個人統領，就是為了獨攬大權，故決定權的確純粹在習近平一人的意志身上。（這個我也是拾Economist牙慧而已，習總是9月20日的封面故事。）
可是有人會說，習近平也不見得會妥協。難道可以既不妥協又不鎮壓？我不知道。但曠日持久，政府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。魏華星已宣佈辭去所有公職，我相信還會陸續有人效法，那會對政府構成壓力。此外，眾所周知十．一和十．二將有海量的人上街，我看不到政府拖延，會是可行出路。
那就剩下習近平的妥協。是的，這很難想像，但現在每一個選項都是難以想像的，他只能選一個比較不壞的，也就是lesser evil。首先，他也並非不會妥協，沒有一個人60多歲以來從沒妥協過一次，只是看這個妥協要在何時運用。而我亦不相信習近平打算在國際的外交舞台，走一條從不妥協的路，那是不可行的。他反而應該是有妥協的心理準備才是。我們甚至可以說，十．一取消中共建國65周年的國慶煙花，已是一種妥協的端倪了。但我得說，這的確只是我的樂觀願望。
好了，即使我們覺得屠城的風險不大，但沒人能保證萬一。假如真是有0.0001%的可能屠城，那學生上街是否未免太不智，太不珍惜生命？是的，人生裡，總是充滿賭注。但更大的問題在於，你總不成因為政府放了一些解放軍在這裡，你就甚麼都應承吧？你也總有一條界線，超越了這條界線你就會抗爭，否則你只是讓梁特予取予攜，對你任意蹧蹋蔑視。而我相信對很多人來說，這條界線早就已經超越，甚至超越很多次了。抗爭即使有風險，但你也要明白，那是無可避免和必要的last resort，那是最後的自衛。
我相信很多人面對今天的局面，都感到迷惘，都有猶豫不決的地方，都想尋求大師指引，我也不例外。但不知何時開始，我發現身邊已再無大師指引。原來我們已經長大，已是成人，要學會承擔，自食其力。身為知識分子，我們期望能集合這麼多年所吸收的智慧和知識，在這個關鍵時刻盡力發鹽發光，那就無負這許多年來所有師長的教導。我慶幸過去能在香港每起重大事件，都曾寫下許多思考文章，日後回首，也許就是它們，令我無悔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