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覺悟到香港必死了

 

2017-12-13

建制派要修改立法會《議事規則》,法定開會人數由35人降至20人,調查官員則要由20人贊同增至35人。這班議員一方面投票讓自己偷懶盡開小差,另一方面則閹割自己的監察權利,那當然令人雙重氣結。

可是那是否就等同世界末日呢?泛民保留《議事規則》,主要是想運用拉布策略,把有害社會的政策拖一拖。要知道拉布有時有一個極大的用處,就是爭取社會討論的空間。比方說如果有人動議把香港所有的水塘填平建屋,並且立即進行表決,那樣整個民間都會措手不及。這時候就應該拉布,給社會討論的時間,那是應有之義。不過可惜的是,討論的結果其實最終並不會反映在表決當中,蓋因這是小圈子話事而非民主的社會,只有來自功能界別的豬是比較平等的。

八年前我也參與了立法會反高鐵的拉布,為泛民議員提供源源不絕的質詢問題。我們主要認為不應鏟平農村建設車廠,而應採用遍佈錦田的廢車場,此是出於保育之義;同時我們亦認為有其他更符合成本的方案,例如縮短路線,以節省高達900億港元的開支,此是出於謹慎理財之義。但其實我們也深切明白,所拖時間其實總有限度,惡策始終仍會獲建制主導的議會通過。然而我們的心中一念,也許如東野圭吾《空洞的十字架》所描述的死刑犯辯護律師:「被告站在斷崖絕壁的最前端,前面沒有任何路。身為律師,只能為了被告摸索是否有後退的路。只要有可以後退一步的空間,就會想方設法讓被告退後那一步。」這是我們守護環境和庫房的心中一念,但願爭取到最大的空間。當然我們也希望建制派經過較多時間,可能終有一刻會良心發現。雖然天真,也不敢說太天真,畢竟14年前曾經有一位田北俊良心發現,因而《23條》沒有通過。可惜他們多年來就只有一個人良心發現了一次而已。

高鐵的拉布當然並不成功,而且很快就結束了。不知是溝通有誤,泛民議員未有完全接收到問題,又還是他們根本拉布不力,最終也就只是拉了兩三個星期,亦只得一個苦果。有人說泛民是舊電池,我則要進一步自認已經是破電池,因為隨著《議事規則》修改,我當年的迂腐做法也是行人止步。那時我自覺是人生最有意義的一刻,但如今心灰意冷的我也如半隻腳走進墳塋裡了。

也不知是慈悲還是自嘲,說真的不論怎樣拉布,惡政始終仍會獲建制主導的議會通過,分別也就不大;如是者本來我們已是「仆X」了,現在只是「仆」得快一點,正面地還可以說「反正都要死,不如就死得痛快一點吧」。這叫正能量。

與此同時,也正如方學能所說,將來所有議案都缺乏反對派的監督和審議,全數極速通過,動議的建制或官員必定更傾向粗製濫造和掉以輕心,也許更能把尸位素餐的種種無能暴露出來也說不定,只是社會恐怕要承受更多的傷害。

我無疑同意這次修改《議事規則》極壞,但退一萬步,我又心裡明白就算它巍然不動,這裡一樣早就壞透了,不是嗎?先不論以往通過的惡政,近半年從DQ4的昭然破壞法治,到東北案和雙學三子案的荒謬審判邏輯(筆者當時均已另文詳述),俱令人痛心疾首。只有掩耳盜鈴、知之不詳的人,才仍然大言不慚把「尊重XX的決定」掛在嘴邊,腦裡盡是「阿媽係女人」的膚淺概念,自我感覺持續良好,甚至還在學校裡誤人子弟。到兩年後《23條》悄悄來到,則只要你政見不同或監察政府,都可能如劉曉波或譚作人一樣鋃鐺入獄,人人頭上有把刀,昔日百花齊放的香港更就此終極往生。

泛民說這次「他們有必死的覺悟」──而我則是逐漸覺悟到香港必死了……只有台灣人眼睛雪亮,表明對種種作法絕不接受,人家的文化就是不同。當然如果你期望香港和大陸一致,剝奪民主,喪失自由,議會毫無監察能力,我恭賀你,今年以來一切形勢大好,你大可老懷安慰了。說到底,你看不到傷春悲秋的,來來去去就只有一半的人嗎?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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