談誠實
2001-10-25
怎樣才算誠實呢？我認為誠實有分數級：第一級、凡事皆誠實，例如每次放屁都承認是自己放的，而且知情必報，例如他憑鼻子察覺出臭氣從左傳來，會揭破左邊的同學好事多為；第二級、無關痛癢的事不一定誠實，但重要的事一定誠實，而且不會知情不報，比如他未必一定會承認自己放屁，也未必一定會舉報他人放屁（無關痛癢，我想是吧），但如果其他人是嘴巴放狗屁，大放闕詞，指鹿為馬，他就一定會力加批判；第三級、重要的事也會知情不報，但被問及後仍會誠實說出來，例如他知道路先生向鍾先生施壓，但他眼見如此不公現象，並無說出來，只是若有人問起，他也不會說謊搪塞過去；第四級、全不誠實，甚至以一些似是而非的字眼來為自己辯護，諸如說甚麼甚麼承諾已（突然）不再存在等。
誠實又有分主動誠實和被動誠實。有些人本來不誠實，但因為宗教的限制而被迫誠實，還聲稱自己因為是基督徒所以誠實；這種誠實有欠真誠，不夠由衷，稱為「被動誠實」。另外，當做錯了事，作賊心虛，怕遭揭發，因而自首，也是「被動誠實」，不是心甘情願的。如果他是衷誠悔改，所以自首，就是「主動誠實」了。又如果一個人天性誠實，無須宗教限制也誠實非常，也是「主動誠實」。這類人是因為本身誠實而誠實，不是因為其他因素而誠實，誠實得很純淨，很可愛。
教學又有一套特別的誠實觀。師父傾囊相授，毫無保留地傳授一切絕技，可謂誠實。可是，如果師父處處留一手，又隱瞞幾本絕世秘笈的存在，怕弟子日後青出於藍，就可算是「知情不報」，是第三級誠實。有些好師父不只推介好書，甚至在堂上舉行抽獎，惠贈佳書予學生，那就是誠實加心思的妙境了。同學間也一樣，有些同學每當發現一些天書，就會慷慨地推介給其他同學，達到二級誠實程度以上。有些同學知道有天書，但卻不想其他同學知道，以免其他同學超越自己，這又是「知情不報」，三級誠實。有些好同學知道了天書後，又或是自己編輯了天書，比如翻譯界的詞庫，然後不只向同學推介，甚至主動幫其他同學影印，那又是誠實加心思的化境了。雖然誠實加心思的確可能讓其他人超越自己，但更值得重視的是誠實加心思能夠製造快樂，創造和諧，建立同舟共濟的互助精神，絕對得足償失。
不過，究竟第一級誠實是否比第二級誠實好呢？這實屬見仁見智。阿東比較喜歡第二級誠實，例如某人身患絕症，明知不能根治，可是我可能還是會說幾句既廢又謊的話，諸如「放心啦，總有辦法醫治」等等。又如某人明明潛質有限，可是阿東為了激發他的上進心，又總說幾句「你的潛質優厚，不要浪費」等等。又如某人問阿東她是否漂亮，阿東也是沒有選擇地只可以答「漂亮」吧，退一步也可以選答「不算醜」。（這樣說阿東好像很不真誠，其實不然，阿東多數時候都真誠的。）誠實是一種技巧，在小事上何時誠實何時不誠實有時並不容易處理，處理得宜效果才會相宜。
誠實和不誠實，塑造了世間各式新聞，各式現象，有時很難想像這個世界如果沒有了「不誠實」會變得如何。全誠實的世界也許很悶。狗仔隊也要加入失業大軍，八掛讀者也沒機會再感受到揭破醜聞的快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