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上形下的愛情
2003-04-13
一對戀人，應該有甚麼呢？是不是有共同的喜好，例如都喜愛吃西瓜，聽Juno？又或者大家都討厭吃海鮮，玩Yo-yo？
其實，興趣都是形而下的東西。興趣並不形成衝突。我們可以找各自的玩伴。喜愛騎單車就和其他單車發燒友去跑山，不一定要和男女朋友。不喜愛吃西瓜也可以切西瓜給你吃，自己吃芒果，沒有所謂。真正的愛情來自形而上的相合----性格的相合，即是互相投契、了解和體諒，看事物有較共同的觀點。形而上的衝突無法解決。兩個人本來就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，形成了一套性格和價值觀，雙方可以擦出令人驚喜的火花，水乳交融；也可以擦出令人驚慄的摩擦，水火不容。遇到形而下的衝突，你可以一方不吃西瓜，一方吃西瓜；但遇上形而上的衝突，難道一方開口，另一方充耳不聞，以求不作思想交流？只有不聊天才可以解決形而上的衝突，但不聊天是不可能的。
除了形而上和形而下，愛情據說還有一種很奇妙和美麗的成分，叫做緣分。例如她是三月三日生日，而我的幸運數字正是三，我們真有緣分云云。又或者我今早見到某座大廈，大廈的名字正是你的名字，多有緣！其實，這些種種所謂緣分，全部都是自己界定，你說緣分就是緣分。你的幸運數字是三，假如對方是三月二十七日生日，你也可以說是有緣分，因為二十七正好是三的三次方！三月二十八日呢？也可以！二十八加三正是三十一，有三；三加二加八是十三，又有三......至於大廈的名字，其實你除了遇到這座大廈外，還遇到很多座大廈，這又恰巧和你身邊的人有相同的名字，故你的緣分真是多不勝數，只差在你沒有把這些都界定為緣分而已。其實你住在2412室，照理說和你最有緣分的人是住在2411室和2413室的人，竟然可以住得這麼相近，但你卻沒有愛上他們，這足以證明緣分全是自己界定，用來合理化自己的決定而已，一切都是自己構想出來，非常虛幻，猶如海市蜃樓。
相信緣分的最大問題是，我們可能不自覺變成是愛緣分，不是愛人；至少是愛緣分多於愛人。比如原來我是愛她的生日日期，而不是愛她的人。由於缺乏了解，雙方很可能是潛在性格不合，形而上的衝突的。當這些衝突發生後，雙方都會痛苦，分手後更會懊悔不知道自己愛對方甚麼，好像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事。要緊記，我們愛的是人，不是一個緣分，一段偶遇。而要愛人，就必須先了解，了解對方是否和自己合得來，才會去愛。
我們可以因緣分而相遇，卻絕不是因緣分而相愛。
愛情是一種互相依存的關係，在茫茫宇宙中，我需要你，你需要我，才不會孤獨，才有存在的意義。如果有一天，有一方竟然不需要對方，或者其實現在已經是，那這段愛情會死亡。這是一種形而上的依存，形而下的依存並不穩固，要找另一個吃西瓜、聽Juno的人，太容易。但要找一個和我性情這麼投契，又可以互相了解和體諒的人，則難上難矣。形而上和形而下，也正是真愛和拍散拖的分野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