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歡
2003-07-22
我有時會想，甚麼是喜歡？
我相信我喜歡一件事，是有原因的。例如我會喜歡看見眾人齊心協力挽救擱淺的鯨魚，原因是背後的良善和仁慈。又例如我會不喜歡看見日本人獵殺鯨魚攫取鯨肉鯨脂鯨分泌，原因是背後的自私自利，漠視鯨魚的生存空間。
我不會無緣無故喜歡一件事，比如我不會無緣無故喜歡日本人獵殺鯨魚。我更不會無緣無故不喜歡一件事，比如我不會無緣無故不喜歡救鯨的行動。
喜歡一個人又怎樣？
我相信我喜歡一個人，是有原因的。例如我會喜歡看見耶穌的智慧和善良，不喜歡看見政客的虛偽和無良。和事情一樣，我不會無緣無故喜歡一個人，比如我以前見到謝婉雯，我對她一無所知，我不會無端端沒有原因地喜歡上她；我也不會無緣無故不喜歡一個人，比如在董建華未當特首之前，我並不會不喜歡他，那時我還一廂情願以為他是個稱職的特首。
好了，我有很多原因去喜歡一個人了，那是不是等同愛呢？我想，如果在喜歡至不喜歡之間畫一條線，愛就是在喜歡那一端的最盡頭。愛，就是非常喜歡。單是喜歡已必定要有原因，那非常喜歡就需要有更多的原因，甚至是最多的原因。
我討厭沒有原因的愛，我怕明天我睡醒之時，會反躬自問我喜歡她甚麼。由於我愛得沒有原因，我很可能答不上來，我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這麼喜歡她，感到非常不知所措。一個早上，我不只從睡夢中醒來，我還從夢幻的迷戀裡醒來。
我必須要有實實在在喜歡的原因，才可以保證任何一天的夢醒時分，都不會突然面對莫名的虛空。那刻，我會無法面對自己。凡是「緣」字，都是不實在的原因，我不可能說愛她是因為「緣分」。緣分是一堆巧合，如果碰巧這些巧合落入另一個人身上，和我相戀的是否就變成另一個人？那麼究竟是人重要還是巧合重要？我愛的是巧合還是人？我也不可能說愛她是因為「合眼緣」，假如有天我看得厭了怎辦？假如她某天變得面目全非怎辦？和緣分一樣，如果這個外在的身體是換了在另一個靈魂身上，我是不是就會愛上另一個人？結果我愛的是否就只是一堆血肉？我必須要有一些更為實在的原因，以確保有朝一日醒來我不會抱憾終生。
在喜歡和不喜歡兩極之間，我更會偏向避免不喜歡人和事，我怕我失去了尋優的目光，沒有尋著那人或事值得我喜歡的地方，從而在喜歡上有所損失。可以的話，為何要增加自己的不喜歡，而不增加自己的喜歡？後者比前者，快樂得多，豐盛得多。